【卡配罗】逆光而行
第六十五章
一室静默，沉闷的空气压抑又令人心慌，困扰卡卡已很长时间的偏头痛再次袭来，赶在它剧烈到无法隐藏前，克里斯“贴心”地、抖着声发问：“那我们……怎么办？”
卡卡像抓住了救命稻草，他只想快点结束这段要将他逼疯的对话，他几乎无停顿地说道：“我回米兰。我没否认，但也没承认。我只是告诉她下赛季我会去意大利，彻底离开马德里。她接受了。开开心心地去了都柏林。她甚至说‘我们俩的争吵，别告诉家里人，省得他们担心。也不能让孩子们知道’。”
这段话半真半假。卡卡的确早在5月初就告知了卡洛琳他要重返米兰，卡洛琳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他半晌后，也的确说过“你到皇马之后我们之间似乎出现了许多问题。我怀念以前在米兰那些时光，能回到过去，我很高兴，希望你也是。这几年的疏远和冷淡，都放下吧。别再叫我们的父母和子女为我们烦心。”卡卡不确定妻子具体有何猜想，但至少，卡洛琳对他再度转会，是持非常“乐见其成”态度的。
而克里斯，在听到“我回米兰”后耳边就嗡嗡作响、大脑一片空白，卡卡后面说的话，都成了全是噪点的杂音，他紧紧抠住地毯上的长毛，眼前发黑：“你说什么？你要去米兰？”
“是。”卡卡眼见他濒临崩溃，心内难受至极，却无法安抚，反倒要残忍地再次确认。那一刻，他只觉此前伤病带来的疼痛、“高级饮水机”之类嘲讽施加的剧痛、抑郁造成的钝痛、脑袋里针扎般的刺痛，加起来都不比上这瞬间锥心的痛楚——尽管已演练过无数次，做了看似“铜墙铁壁”般的心理建设，但真正面对克里斯那张写满疑问和绝望的脸时，他所有防线被全面击溃。
他转身紧紧抱住克里斯，眼泪争先恐后蜂拥而出。
他的痛哭像是猛然启动了克里斯体内的某个开关，那句“无论何时何地我都要保护你直到最后”的誓言如雷贯耳，克里斯用力地擦去脸颊上的泪水，坚决地从肩上拉开他，好与他对视，那么艰难地放下不甘与悲伤，目光中满溢着坚定决绝：“不要难过。你有什么打算，说出来，我还是那句‘我保证全都配合你’”，停了几秒，见卡卡没答话，他复又开口：“是要分手么？你说不出，我代你说。但你不是真的想分手对吧？没关系。我们假装分开，或许再相见相处变得更难，要更小心谨慎，像在做贼。但那又怎样？心在一处，就分不开。我仍然爱你。永远爱你。你不放手，我就不会。就算分隔两地，我也……”他深吸一口气，勉力调笑：“你得相信我哦，往后我多半会被拍到跟伊莲娜、搞不好还有其他女人搂搂抱抱，你可别又胡乱吃醋，我那都是逢场作戏！”
“天啊！”卡卡咬紧牙关、默默悲叹：“我在对这么好、这么爱我的人做什么啊？！”克里斯竟然主动说出了“假分手”，他为他们灵魂相认的默契感动，又无限心酸——到这时，这人还心无他想地信任他、体谅他、代替他承担一切，他忽然就明白了帕特奥神父所说“于你，都是最好的安排”。太好了，好到他诚惶诚恐。正因如此，他才更得竭尽全力去守护，哪怕以暂时伤害他为代价，哪怕以自己心碎至死为代价。
念及此，卡卡收敛了情绪，回应地笑道：“有个伊莲娜你还要到处鬼混？她不介意，你多少也要为门德斯考虑考虑吧？让他像个消防队员似的一天到晚四处给你收拾残局，不觉着太过分？”
“喂！”克里斯这会儿聪明起来，“你真圣父上身？我鬼不鬼混，伊莲娜、豪尔赫能说啥？你才是我正牌男朋友，你把人家推出来当挡箭牌？！”
“我……”卡卡心虚。
“算啦算啦，不为难你了”，克里斯转头亲了亲卡卡额角，站起：“这么烧脑的对谈，搞得我肚子饿，煮宵夜去，反正明天不用早起，我要吃个够！”
走到厨房门边，他停下，注视他背影的卡卡明显看见他有霎时的瑟缩，又迅速挺直腰背，回头笑道：“你不饿啊？吃货转性了？别垂头丧气的，假分手又不是什么大事，我们也不是开先例的，再说了，米兰离马德里很远吗？我也是要买私人飞机的人了哦！”
“啥？！”卡卡大惊。
“干嘛？”克里斯不满地噘嘴：“我有钱有名，买个私人飞机怎么了，你不也有？！”
“不是，你之前没说要买飞机，我就是……有点惊讶。”卡卡试图往回圆。
“我想过，但那会儿确实没必要”，克里斯大咧咧地解释：“打客场有球队包机，度假反正都是被媒体盯着，坐什么飞机去根本不重要。但你不是要去米兰吗？卡洛琳都怀疑你了，我总不能再叫你往马德里跑吧，那只好我去。买机票坐客机太容易暴露，还得计算两队的比赛时间和班机往返，我数学又不好，回头算半天兴冲冲跑去意大利，落地才发现你去了都灵或别的哪个城市打客场，我岂不是很方？私人飞机就最保险了。”
他说完便开开心心去煮汤，卡卡目送他，心知“真分手”必须越快越好——弗洛伦蒂诺说得出做得到，倘若克里斯真来米兰找自己相会，马上就会被他派来盯梢的手下发现，然后他立即兑现“诺言”，让克里斯自绝于皇马、自绝于葡萄牙国家队，乃至自绝于整个足球圈。绝不能让此事发生。
卡卡一阵心悸，突然意识到世上最悲哀的事，不是“你在计划着与我的将来而我在想方设法摆脱你”，而是“我多么不愿‘摆脱’你，却非要铁石心肠甩开你只为‘对你好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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